倡议缅甸网路自由的NGO“缅甸网路计划”(Myanmar Internet Project)的资深研究员布莱德利(Bradley)指出,VPN禁令一定程度降低了缅甸社会使用Facebook的频率,让很多在Facebook上设立粉丝专页的反抗军部队、反抗组织的募款活动点击率下降,间接影响了募款的成效。
“艺术重击”(Artstrike)是由一群缅甸流亡画家成立、透过画作传播反抗军动态的Facebook粉专,除了传播反抗军战斗事迹之外,也会举办募款活动,扣除自我营运所需,绝大多数的款项都回捐反抗军使用。
为了安全无法具名的艺术重击创办人告诉《报导者》,在VPN禁令发布后,他们透过创立Telegram跟YouTube等其他平台来继续募款活动,降低军政权的限制。
“我们发现,虽然在城市地区下载课程的流量降低,但一些过往没有网路的地方开始用‘星链系统’(Starlink),渐渐有人从那边连到我们的网站上,”敏坎觉林说。
虽然军政权VPN禁令遮蔽了反抗势力仅存的自由天空,但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意外的让缅甸原本暗淡下来的苍穹,出现一线光明。
除了地上“盒子”,天上“星链”也带来一线生机
仰光出生的佐叶泰(Zaw Ye Htet)今年27岁,他在2021年政变爆发后不久就进入缅甸东南部克伦尼邦(又称克耶邦)的丛林中,加入克伦尼民族保卫军(Karenni Nationalities Defence Force, KNDF)。政变前在私人公司里担任网路行销专员的佐叶泰熟悉网路生态的操作,他目前在反抗军部队中担起众筹募款的负责人。
克伦尼民族保卫军的营地位于偏远的深山中,网路覆盖率较低。“我有时候要爬到树上,或是跑到山顶上去找网路讯号,”佐叶泰说,当时是用缅甸电信公司的网络系统连上VPN,对外募款仍可勉强进行。
2022年爆发的俄侵乌战争,让使用低轨卫星群接入全球网路的星链系统受到关注,缅甸反抗势力也注意到此系统与缅甸电信公司的网路不同,完全不会受到军政权限制,纷纷开始用尽办法引进星链系统的接收器。
佐叶泰在2023年6月左右,千辛万苦引进了一套星链接受器到克伦尼民族保卫军的军营里,才让过往限制重重的网路连线,变得相对畅通。
同年年底,缅北大反攻让反抗军夺下不少原属缅军的地盘,包括掸邦北部、克钦邦、若开邦等地的城镇与军事要点,但当地的电信系统却因此而被军政权切断,导致“解放区”的乡镇民众无网可用。
有需求就会有人试图供给,脑筋动得快的地方商人引进星链系统,开起“星链咖啡站”(Starlink Café),贩售上网服务给“解放区”的乡镇居民。
佐叶泰说,在克伦尼邦的“解放区”里,星链咖啡站一个小时的网路使用价格从5到10美元不等,虽然价格不斐,但缅甸人民一直有到茶馆聊天的习惯,原本的茶馆装上星链系统接收器后,自然吸引到不少渴望使用网路的民众前往。
在没有网路覆盖的缅甸反抗军占领区,地方茶馆安装“星链系统”,贩售网路给村庄居民。(插画/阿涂)
如果马斯克变心怎么办?未雨绸缪“跟世界重新接上线”
布莱德利说,他跟缅甸网路计划的伙伴虽然很开心星链的低轨卫星让反抗运动见到一丝曙光,但他认为建立Starlink的SpaceX创办人马斯克(Elon Mask)随时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商业利益,改变在缅甸的布局。
“如果星链在缅甸断链了,对缅甸反抗运动来说会是一场灾难,”他说,反抗势力并没有掌握缅甸土地上的电信基础建设,他们得未雨绸缪防范可能的变故。
因此,缅甸网路计划的成员正在利用物联网(Internet of Things, IoT)科技和业余无线电(Amateur Radio/Ham Radio)等技术,建设一套区域网路系统,试图将该系统引进到没有网路覆盖的地区,虽然无法连上网际网路,但至少让反抗势力之间得以保持联系。
“有的技术传输距离可以达到上百公里,”布莱德利说,民族团结政府(National Unity Governmenty, NUG)其实在2022年就曾在一些地区推动这个系统与方案,但当时军政权还没推出VPN禁令等限制,大家兴致缺缺。(注:民族团结政府是由缅甸2020年选举中当选的议员、少数族裔成员与反对政府势力的关键成员组成。民族团结政府奉遭到软禁的昂山素季为资政,该政府在国际少数国家如捷克、韩国、法国等设有代表处。)
但如今的状况已经改变,布莱德利与他的伙伴积极在各地推动与试点,希望尽快建立示范区,把技术推广到缅甸各地。
自由的网路通讯对于缅甸反抗运动来说至关重要。佐叶泰认为,1988年的8888反抗运动失败很大的原因就是反抗组织无法与外界联系。
“未来就算我们的星链真的被切断,我也会用尽办法,跟世界重新接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