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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9000rmb买了套房后,我在云南隐居了
去年夏天,阿淼拖着一个行李箱从杭州辗转到了云南。他把自己作为方法,试图一边流浪一边生活。这一路舟车劳顿,徘徊歧路,但他心里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假如明天生命就要结束了,那肯定不能再待在公司了。” 其间,阿淼当过沙发客,在客栈做过义工,去夜市摆过地摊,甚至在寺庙听过晨钟暮鼓。所有实验都失败后,他决定到一个偏僻荒芜的小镇隐居,意外地用9000块全款买下了一套房,还吸引了几位年轻人一起来“穷FIRE”。 只是,不足一年,这些与他同行的人,隐居的梦,就陆续消失了。

心情好的时候,阿淼还会把炉子端到湖边,在田野间烤一把韭菜、几块瘦肉,再煮一锅杂菜汤。

他也不去理发店,靠一把推子就能自己解决问题。跟村民去打山泉水,连水费都省了。

邻居老奶奶甚至献出了一块空置的菜地,供阿淼过上真正的田园生活。他在那里种上了玉米和南瓜,顺利的话,可以省下一大笔菜钱。

FIRE买房团,拯救不了衰落的工业小镇

用9000块换一份惬意的隐居生活,看着很梦幻,但其实这个房子并不能过户。

阿淼告诉我,这里的房子是煤矿单位统一建设的职工房,最初的产权属于单位。后来煤矿关停,产权转到羊煤社区,有的房子卖给了职工,能办理个人房产证,但证上的名字都是第一任房东,性质上还是小产权房。

但阿淼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反正房子可以住也可以卖,大产权和小产权又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呢?一个房本或是一纸房屋买卖合同,真的那么重要吗?

和很多资源型地区一样,羊煤社区经历了一段快速起落的历史。早些年社区靠重工业起家,来自五湖四海的工人会聚于此,医院、学校、宾馆一应俱全,最繁华的时候,当地人称之为“小香港”,比镇上还热闹。

羊煤社区只剩下一家洗煤厂,附近的煤会运到这里处理。(图/受访者供图)

后来煤矿关停,生活区逐渐变成空城,留下来的少数人基本是退休职工。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也习惯了,所以即便产业消失,也没有离开。

社区里依稀留着过去的痕迹。废弃的厂房和残存的庞大机器随处可见,一截生锈的火车状装置停在原地,上面满载着巨大的石头,估计已经成为当地小孩的大玩具。

只是远处偶尔还会有运煤的火车轰隆隆地路过,传来悠扬的鸣笛声。火车班次很少,那条长长的铁轨,就成了当地人晚饭后的散步胜地。

居民散步的地方。(图/受访者供图)

因为在网上分享FIRE生活,阿淼意外地吸引了很多想来隐居的异乡人。有人对他说,自己也想在这里买房躺平,让阿淼带他们转转。他们大多跟阿淼的经历相似,都在大城市卷累了,又买不起房,于是想找个便宜的地方躺平。

于是,在阿淼入住一个半月之后,社区就多了三个和他同龄的小伙伴,后来被人戏称为“大松树F4”。这仨小伙还和阿淼一起动手改装了全屋的电线线路,因为已经老化了,担心有危险。

就这样,这个衰落的工业小镇,慢慢变成FIRE青年的聚集地。但一些当地村民很难理解这样的选择:本地年轻人都到外地谋生,怎么这些年轻人反而来这里买房,然后每天无所事事,东蹓西逛?

有了同伴之后,偶尔会在一起聚餐。(图/受访者供图)

看房久了,阿淼挖掘到的宝藏房子越来越多,于是兼职做起了中介。他卖出过最便宜的一套房子,只需要3000元。

这份兼职成为了阿淼与外界唯一真实连接的通道,隐居似乎从阿淼的个人选择变成了可复制、可出售的生活方式。但阿淼依然不打算以此为生。

隐居了,然后呢?

不过,这个“隐居社群”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发展起来。不到一年,曾经一起的三个男孩都陆续离开了。

“大松树F4”就此解散,男孩们买的房子就这样被遗留在原地。或许他们会在夏天回来避暑,或许永远不会。

当遥远的风景变成眼前的日常,现实的棱角变得具体而尖锐,年轻人对FIRE生活的浪漫滤镜,在生活中挨个被击碎:当地产业贫乏,薪资微薄,如果不是数字游民,就只能维持极低水平的生活。一日三餐几乎都要自己动手,出行也不方便,想去镇上只能打黑车,一般得坐满人司机才愿意走。饭后去乡间小路散步听起来十分惬意,但走着走着,就能闻到田地里浓烈的农家肥气味。

很多人对隐居生活有一种过度的浪漫化想象。(图/受访者供图)

在“隐居吧”上,陆陆续续也有人发一些劝退帖。一位网友形容自己的隐居生活是“造粪机”,每天的任务就是造粪,觉得自己渐渐缺乏社交,思维变得麻木,表情变得僵硬,“人生没有一点意义”。

也许,隐居于很多人而言,是无法忍受的“土拨鼠之日”,也是无法落地的乌托邦。就像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篱下”是美好的愿景,但很多人忽略了后面还有“晨兴理荒秽”。

如今,又剩下阿淼一个人了。但阿淼无所谓。他不爱社交,安静得像一只依靠土地活着的蜗牛,只要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壳,就永远待得住。“流水的年轻人,铁打的我。”

时至今日,阿淼距离不上班已经超过一年。隐居的触发点,他至今记得清楚——假如明天生命就要结束,那肯定不能再待在公司了。

和阿淼相伴最多的书桌。(图/受访者供图)

他一个月的支出控制在400块左右,平均每天花不到15块钱。在城市的时候,这大概是一杯奶茶钱。

他对现状很满意,一点都不怀念城市里的生活,也不忧心如何老去。他觉得他有选择权,未来想离开就随时离开,这个房子哪怕不住不租,当成一个仓库也未尝不可。

无论外头的人来还是走,他依然投入自己预想中的生活:打理菜地,看书,写日记,散步,在自学英语的群里打卡,花大段的时间处理食物,喂饱自己。

最近,阿淼还发现了一个隐秘的钓鱼点,离他住的地方三公里远。老树的枯藤安静地倒吊在河边,树下不起眼的杂草,正随风翻腾。

责任编辑: 方寻  来源:花瓢白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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