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传媒:白纸后这一年,“不被恐惧牵着走,我们可以牵着恐惧” * 阿波罗新闻网
评论 > 动态 > 正文
端传媒:白纸后这一年,“不被恐惧牵着走,我们可以牵着恐惧”

“我们好像变成了一个敏感词。”尤加说。恐惧一度溢出,传染到其他社群的海外行动者。一些社群原本有定期的线下聚会,也因《莽莽》的安全事件取消。

白纸运动促使政治站队变得大胆而公开,大家在看到彼此的同时,亦加剧了恐惧和警觉。缺乏安全感的交流,也难以在人与人之间建立真实的连结。身处美国的行动者胖丁说,以前大家参加活动还愿意添加彼此的微信,现在都用 Signal、Telegram或 Whatsapp等相对更安全的社交软件。线上群组中,也更倾向使用匿名。胖丁在海外参与运动已有四五年,关注女权、种族、社会动员等议题。四通桥事件后,纽约在地组织“不粉红”成立,胖丁加入其中做志愿者。

“我不觉得在海外就安全,家人还在国内。我知道他们(政权)会做什么,如果暴露了,一定会牵连到家人。”航星20多岁,正在日本留学。曾将政权视为“慈祥的父亲”的她,少时使用母亲的VPN翻墙出去,了解到六四的历史:“原来慈父不仅家暴、还会撒谎。”

刚到日本时,她不信任身边所有中国人,甚至假设所有人都和秘密警察有关系,自己随时可能被举报。“秘密警察算是我最大的恐惧。我不知道话说到什么份上是不可以的,不知道在哪里说有可能会被听见。”

为了参加在日华人组织的白纸运动,航星做足了伪装。除了口罩,她也戴上帽子包住染成亮蓝色的头发,连耳朵也不落下,并专门购入优衣库当季热销衣装——穿得愈普通愈安心。背上日常使用的背包时,航星也会取下挂饰、徽章。2022年参加港人在日本举办的六四集会时,航星甚至戴了两层口罩,因为担心现场有冲突,会被人扯下口罩。

恐惧是“鸡生蛋、蛋生鸡”。“特别是在简中媒体上,过度渲染海外游行的冲突、抗议者的暴力破坏。让大家害怕暴乱、肢体冲突、警察抓人等,也就降低了出去参加身边事情的动力。”胖丁观察到,这种恐惧被一定程度放大,有参与者要求组织者创造一个绝对的安全空间,比如英国的女权脱口秀要求“全女环境”。

港区国安法落地后,顺财认定,在政府时常担忧“剿匪不力”的“新香港”,做行动要建立比“打压已相对制度化”的大陆更严格的自我保护,比如,保持匿名和使用安全的手机软件。顺财也在日常人际关系中练习区分人——哪些人不会举报我?哪些人的安全措施做得够好?

“2019年之后,大家都知道安全水平线大概在什么地方。又经过2020年,看了那么多的case(法庭案件),知道怎么去做区分。”顺财20岁出头,她一度以为自己能踩住安全线。

但这套区分系统被现实击得粉碎。年中,在港大陆学生曾雨璇被控煽动罪。曾雨璇2022年来港后参加白纸运动,又于2023年1月和6月两次被捕,第一次涉及悼念2021年“七一刺警案”的涉案者梁健辉,被保释后,又因试图于六四前夕进行纪念活动再度被捕。曾雨璇认罪后被判刑6个月,是第一位被判“煽动罪”罪成的港漂。她刑满后被香港政府遣返中国,随后音讯全无。

曾雨璇案披露的证据包括:她与八九民运人士、传媒记者、朋友等人的对话记录,以及手机备忘录写下的注意事项和紧急联络人等。相关证据被法官接纳,写入判词。

旁听曾雨璇案后,顺财的恐惧被推至最高点:“感觉距离很近。好像你和朋友之间的聊天就可以被定罪。”她开始失眠,脾气变得暴躁,“无差别攻击”亲近的人,有一两次甚至在公共场合崩溃大哭。顺财忍不住想洗白自己,把国安法讲座转发到微信朋友圈,清理社交媒体帐号里的行动相片,退出活动群组。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端传媒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本文网址:https://d3lxuwvwo1hamd.cloudfront.net/2023/1125/19824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