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微痕》:往事历历 如烟如雾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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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微痕》:往事历历 如烟如雾—右派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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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鼐非常欢喜孩子,但他俩未曾生育。从二幼降生开始,他比陈朗更欢喜她。等到二幼稍长,能站在我用木条自制的箱子里时,陈文鼐每来,就坐在木箱子前不能动身了,吃饭时也要端个大饭碗,坐在木箱边与她同吃。王惠春说他,每次回去他要牙痛好多天,因他见了二幼的憨模样,就要咬牙切齿发狠劲之故!

当我怀了三幼时,我忧虑陈朗多病、大幼羸弱,经济拮据,不胜负担。陈文鼐欢喜孩子,之所以不去领养孤儿,他说,一个孩子不知道亲生父母,他的心灵不能承受这一残酷事实,他要领养一个孩子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孩子。我觉得将二幼送给他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于是陈文鼐夫妇抱养了二幼,他俩只做了三天爸爸妈妈,陈朗舍不得又抱了回来。王惠春说陈文鼐这三夜都没睡,他扒在床边,看着孩子的睡态,不但牙疼,连眼睛也酸了……

在二幼三岁那年,得了重病,发烧不退。头天我借了五元钱准备给她看病的,不想陈朗因高天白、郭祝三两友来喝酒,药资变成了酒钱。第二天即发现二幼的口眼歪斜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去讨教住在附近的杭州同乡也是右派的裘诗新大夫,才得悉是小儿麻痹症。裘医生说,此病重则生命危险,轻则留有残疾,赶紧到大医院求治,千万别信针灸土法!我和陈朗抱着二幼坐三轮车遍到各大医院求治,都被拒绝不收,及至北岸传染病医院,已人满为患了,兰州正爆发性地流行小儿麻痹症……。夜深人静,怀抱病孩,求治无门,相对无策,肝肠寸断。我想起陈文鼐,或许能有办法,那时居民家中尚无电话装置,及至第二天才得以通知陈文鼐。陈文鼐来时带了一位名叫王炳的医生,他是陈文鼐的崇拜者,是向陈文鼐学习写剧本的,为某地区医院的医师(也是右派),现正在兰州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实习。由于他的帮助,二幼得以住入第二医院脑病科治疗,总算抢救了小命。再生之恩,至今未忘!

“文革”前夕,陈文鼐王惠春夫妇回过东北老家探望父母并亲友。王惠春待婆母甚孝,为其洗头洗脚修剪指甲,料理膳宿。这一次拜别老母,非比文鼐当年离家,老母衰泪频挥,舍不得贤孝的儿媳妇。他俩回兰州时,带回陈文鼐姐姐的七岁儿子名叫阿刚的作领养,惠春待之如己出。在“文革”中不到十岁的阿刚竟提出要与“反革命”父亲陈文鼐分居,被传为“佳话”。成长后的阿刚,成为一名工程师,娶妻生子,待养父母至孝,那是后话。

一九六六年“文化革命”雷厉风行,陈朗、陈文鼐首当其冲,在兰州省府门外街头搭台批斗省、市“牛鬼蛇神”时,台上台下乌压压一片站满了挂牌挨斗的百十罪人,陈文鼐、陈朗同在其内。一时风声鹤唳,关押、批斗、抄家、下放,身不由己,虽与陈文鼐同在一城,也如隔世了……。

十五年过去,一九八○年春,落实右派政策后,陈文鼐带了阿刚回东北省亲,特地南来杭州看望我们。阿刚已是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了。往事历历,又如烟如雾,令人不胜感慨。

八○年代初在北京,陈文鼐还曾来过与陈朗相叙。此后又相隔十余年。我和陈朗来纽后,接读陈文鼐信,曾附来自制诗、书一帧,及与惠春合照一张,惠春白发苍苍并眇一目,相比之下,文鼐健壮多了。文鼐谓惠春体弱多病,日常生活全赖文鼐细致入微地照料,他俩一生都互相扶持,在患难中“相濡以沫”云。

一九七九年右派“改正”前夕,陈朗从兰州被“借调”到京参加全国戏剧会演工作,其年秋返兰州办理调京的离职手续,曾在陈文鼐的新居“老得楼”盘桓多天,有《老得楼留别彤马》之作。文鼐号彤马,乳名“老得”(岂父因老年得子而给起此名乎)。文鼐曾多年住兰州东城“一只船”,颇切所谓“浮家泛宅”,今居在双城门(老兰州西城城门双重故有是称)新建洋楼,欣幸“老而得居是楼”。夜谈中,文鼐为述昔日在京华王瑶卿居所古瑁轩倾听来之戏剧掌故。又文鼐时正创作新剧本《杨七娘》(《杨家将》故事)。古浩亹水,又名合门水,今大通河,陈朗迁谪之地也。诗曰:

重来又是合门秋。几夕持觞老得楼。述旧倩谁听古瑁,开边聊共话今裘。

惟将后夜驱残梦,且向明朝事远游。我自醒醒君未醉,灯前分得窅娘愁。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往亊微痕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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