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套了西宫娘娘做“都承旨” * 阿波罗新闻网
生活 > 史海钩沉 > 正文
乱套了西宫娘娘做“都承旨”—我在“监中之监”中度过“文革”
作者:

没料到,就在我还处于迷迷糊糊之中,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索的时候,灾难很快就降临到我头上。这个处于中华大地西南边陲荒僻山区的农场,过去由于交通闭塞,信息不灵,几乎什么事都是比别的地方要慢三拍的,这回却是“闻风而动”。就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发表以后,不多几天,大约是1966年的6月上旬,总场部就在通木溪中队的大坝子里召开了“打击大会”。会场上临时搭起的一个台子,全用深蓝色的和黑色的布作幕布,造成办丧事的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台子正面的上方,悬着一道黑色的横幅,上面贴着一方一方的白纸,用斗方大字写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会场的幕布和柱子上,还贴了许多标语。全场各中队带来参加大会的犯人,约有一千多人,在会场上席地而坐,黑压压的人头挤成一片。被“打击”的“反改造分子”约有三十多人,在台子前面,面向会场上的犯人,背台而立,站成一列。每个“反改造分子”背后都站着一个武警。我站在这个牛鬼蛇神队列左边第一个位置上,很多熟识的“老同改”都用眼睛盯着我。

大会是由总场部的一位副场长主持,宣布开会以后,第一步就叫:“把反改造的牛鬼蛇神捆起来!”好家伙,大开眼界了!原来这就叫“横扫”!

这“横扫”的捆人方式是“史无前例”的。由武警在犯人身后下手,抓住犯人的脚颈子向后一提,使犯人猝不及防地立刻朝前面仆倒下去。就这一下,使有的犯人砸掉了门牙,有的砸破了额头和鼻子,有的砸破了脸、砸烂了眼镜,一个个满脸鲜血和污泥,就真的像是牛鬼蛇神了。武警的捆法,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先在犯人背上“踏上一只脚”,然后用一根麻绳,从犯人下巴底下往后拉紧,在后颈窝下面交叉,再从犯人两手肩下二寸的“耗子肉”那地方开始,从手肘上一圈转一圈螺旋形地往下捆,每一圈都勒进肉里,勒得梆紧,一直捆到两边的手腕子上,再把两只手向背心上一提,拇指朝上,手背靠拢,把两个手腕捆紧,在背心的绳子上打一个节拴死。犯人在被这样捆了以后,两手捆得像粽子,两臂骨关节和受压的肌肉血管神经火辣辣地痛得钻心,身子站不直,只能驼背似的站着,脸上发青,额头上直冒汗。据说,这种捆人的方式,是很讲究技术的。因为,以往捆人,由于捆得太凶,把犯人的手肘和手腕一下子就捆断了,犯人就成了永远丧失劳动力的废人,对农场是不合算的。有时把犯人捆得晕死过去,反而要急救,也达不到要让他感到剧痛的惩罚目的。所以,后来捆人,从技术上就要求要捆得“紧而不断,痛而不晕”,是一种既合乎科学又不损及农场经济利益的尖端技术。如果说那些年中国的科学技术在很多方面还是很落后的,那至少在捆人方面是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的。即使还赶不上二战时的德国,与斯大林时期的苏联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我那天还算好,遇着那位捆我的武警,大概是新来的,下手比较慢,所以我倒下去的那一刹,还来得及侧身,先用肩头着地,没有砸着门牙和额头,只擦破了一块脸皮。但是,捆了之后,要站在台子前面听那位副场长和管教股长的长篇讲话,那真是应了大跃进时期作为口号的那句话,“一秒等于二十年”。驼背站着,两手痛得发麻,由于血管不通,心里发慌,头也发晕发胀,骨关节也好像就要拉断了。站到后来,臂膀好像麻痹了,而浑身却好像有许多蚂蚁在咬。我是第一次挨捆,这难受的滋味,我还从没有经历过。好在人在劳改队里面蹲久了,就再也不会有知识分子的所谓“自尊心”。根本不会感到这是“侮辱”、“迫害”或“虐待”——这些高雅的名词,现在报章上用来谴责美军在伊拉克虐囚,是用得着的,可在中国劳改犯人的词典里,这些名词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把它删除了,甚至干脆把它全部忘记了。劳改犯人无论你怎样侮辱、迫害、虐待,都不会有那种受侮辱、受迫害、受虐待的感觉。一切加之于他的折磨(这两个字不好选择,如果用“兽行”,虽然更切近,却似乎有点过分,因为,从“尊重人”的角度来说,即使是最缺乏人性的人,也不宜以“两脚兽”视之。故这里不用“兽行”,用“折磨”),他都会当作俗话所谓“孙猴子逛十殿——陪小鬼走过场”。走不过去,怪自己道行不高,走过去了,就觉得十殿也不过如此。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往亊微痕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本文网址:https://d3lxuwvwo1hamd.cloudfront.net/2021/1027/166449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