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北京天安门。(Lintao Zhang/Getty Images)
中共夺取政权后,周扬担任文化部副部长、党组书记兼艺术局局长。1954年,任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是毛泽东的“文艺总管”,毛泽东通过他领导中国的文艺界。
然而,尽管周扬一直紧跟毛泽东,却在文革中被毛打倒,受尽非人的折磨。
1966年7月1日,《红旗》杂志重新发表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在编者按语中,公开点了周扬的名。文章称,24年来,周扬等人始终拒绝执行毛泽东的文艺路线,顽固坚持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文艺黑线。于是一夜之间,周扬成了资产阶级文艺黑线的代表、祖师爷。
当时,报刊上到处可看见“批倒批臭周扬”的大批判文章。周扬头上的罪名五花八门,诸如“17年‘文艺黑线’的总头目”,“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主席的三反分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奴隶总管”,中宣部“阎王殿”的“二阎王”,“四条汉子”之一,“反对鲁迅”,“招降纳叛”等等。
1966年12月,周扬被造反派从天津揪回北京,直接关在安定门外一个部的招待所里。然后,周扬成了北京市大大小小批斗会上的常客。在部队的一个礼堂里,周扬和中宣部长陆定一被中宣部的群众各斗了两个晚上。有一次,在北京工人体育馆挨批斗。周扬因身体虚弱,体力不支,趴倒在地。临散会时,两个年轻人把周扬提起,从批斗台的一头拖到另一头示众,几次揪他的头发,猛拉猛按,使他的头时仰时俯。当年掌握文艺界生杀予夺大权的“文艺沙皇”,一下子变成了人人唾弃、侮辱、打骂的对象。
1967年1月,姚文元在《红旗》杂志第一期发表长篇大论《评反革命两面派周扬》,对周扬进行了大肆攻击、谩骂,冯雪峰、丁玲、艾青、田汉、夏衍、阳翰笙等人也被其列入“文艺黑线”之内的人物。前后卷入“周扬一案”的共有80多人,包括林默涵、刘白羽、齐燕铭、吕骥等。周扬被揭露奉行“投降主义”的“国防文学”口号,与鲁讯观点不同变成了对中国文化旗手鲁迅的“恶毒的围攻”。他的一篇文章被认为是“一个煽动反革命分子向延安红色政权进攻的系统的反革命纲领”。他反右派运动中的积极表现被说成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真面目”,积极开展文化革命被指反对党的领导、直接向党进攻。
文革中,周扬经历了9年的监狱生活。据周扬自己讲,这9年他基本上关在一个叫“交通大队”的地方,只是在最后一个月转到秦城监狱。周扬的耳朵被项目组人员揪打致残。这些审讯者打人很有手段,一巴掌下去,头“嗡”地一声,有时人就昏过去了,看不出外伤。他最怕这些人对他几天几夜轮番审讯,几个百瓦大灯泡照在脸上不让睡觉,逼他承认是叛徒、特务。他说,我从来没有被捕过,怎么当叛徒?他困得睡着了,打手们就拧耳朵扯醒他,以至左耳朵基本被扯掉了,残留的一半贴住耳孔长死了。被关的头几年伙食不好,常吃粗粮,菜少,有时吃不饱。
1971年9月13日林彪横死之后,伙食有点儿改善,有时甚至在菜里还能发现一点儿鸡肉。他在一个平房里住过,里面冷,睡在桌上,在门外一个桶里小便。自己洗衣服、洗被子、缝被子。他位于北京市东城区沙滩孑民堂的家被军管人员占据,家里的书库被红卫兵抄走,搞得乱七八糟,北京师范大学和南开大学的学生都在老师带领下进去过几次,挑走了不少有价值的书。他的妻子、兄长、孩子在文革中也都受到牵连和冲击,他的兄长周谷宜被关进监狱里,并死在里面,尸骨无存!
直到1975年,周扬才重获自由。刚从秦城监狱出来时,周扬几乎失去表达能力,语言不连贯,声音沙哑,见到人就不停地流泪,还有幻听,断断续续听到“打倒林彪!打倒周扬!”的口号,感到很不舒服。几天以后,他慢慢能够说一些话了,他对儿子周艾若说的第一句话是:“搭帮毛主席……”这是湖南益阳土话,就是“多亏毛主席”的意思,周艾若立刻反问他:“那是谁把你关起来的?”周扬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