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联邦法官萨拉斯(Esther Salas)的儿子出人意外在纽泽西家门前被枪杀,凶手佯装送货员,本来锁定的是萨拉斯,看到应门是萨拉斯20岁的儿子,遂也直接开枪,导致他胸部中弹(一旁萨拉斯的先生也身中三枪),当时在地下室清理杂物的萨拉斯马上追出去,凶手已逃之夭夭,这起伏击案立刻震惊美国社会。
就在警方侦办此案同一时间,发现八天前,加州竟然也有一起犯案手法相似的刺杀事件,受害者同样是法界人士,情节一模一样,当地律师安杰鲁奇(Marc Angelucci)也是在应门取货时,遭假的送货员枪击身亡。事后证实,一前一后犯案的都是同一人,全因凶手不满那名律师和法官萨拉斯对自己司法案件的审理,于是愤而行凶。
萨拉斯相当自责,她对记者泣诉:“枪击的原因完全与我的丈夫和儿子无关,都是因为我的工作,因为我是‘法院法官’。”确实,凶手正是因为萨拉斯对他诉讼进展“太快”而上门报复。萨拉斯哀痛地说,这不只是一桩悲剧,更是每个母亲最可怕的噩梦。因为法官工作遭威胁,已令人气愤,更何况是牵连亲人。
当年,就因为爆发了“法官之子遭刺”,外界才注意到了司法人员确实很容易面临潜在攻击者的人身伤害。法官的个资原来很容易就在网路上取得,甚至只需要几美元,有心人就可以在网路上买到法官的住家地址,包括房子的外观照片以及车牌号码都可以拿到。萨拉斯的遭遇就是例证,那名显然精神失常的枪手(事后已自戕),不只知道萨拉斯住在哪里,还绘制了萨拉斯每日的上班路线图,甚至知道她会去哪个教堂参加礼拜,也就是在完整建构萨拉斯的生活档案后,他才得以从容行凶。
在这之前,根据美国法警局的统计,针对法官及其他在联邦法院案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人员,登记在案的安全事件,已从2015年的926起上升到2019年的4449起。2005年,芝加哥美国地区法官莱夫科回到家中,发现她的母亲和丈夫被一名愤怒的诉讼当事人杀害;就在“萨拉斯之子遭刺”同年底,休士顿一位联邦法官发现自己的住家地址被人发布在推特上;一名歹徒闯入南加州一位法官的办公室,威胁要杀死他,并用一根金属手杖捣毁他的办公桌,这根手杖里还藏有一把金属刀片,所幸警察赶到才化解危机。
2020年的法官住家遇袭事件,暴露了美国司法人员的安全漏洞,也说明了那些对审判不满者,确实是可能在法庭外对法官、检察官甚至律师进行攻击。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白白牺牲,萨拉斯以个人切身之痛,大力推动保障司法人员安全和隐私的法案,终于促成2022年国会通过了一项以萨拉斯儿子为名的法律——《丹尼尔安德尔司法安全和隐私法案》,这项法案明令禁止在线上出售、交易、转让或购买任何法官的个资,并且允许联邦法官要求删除其资讯(如果这些资讯已公开),同时授权美国法警局雇用更多的分析师、安全专家和其他人员,以帮助防止对联邦法官的威胁。
为什么“法官之子被杀”会震惊美国社会,为什么国会要尽速立法,不就因为唯有当法官(检察官)能基于职责,在不受威胁下做出裁决,且无论他的裁决有多么不受欢迎,他也不必担心受到伤害,如此,才能维护民主社会的基石——法治,对法官和其家人来说,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自然也是在保障一个国家的文明。
美国经验历历在目,没想到近日台湾也发生在网路上,有人特意刊载承办京华城案检察官清楚的肖像和全名,还合成泼洒血迹,并配以“命债,命还”、“记住他们的名字跟脸”等威胁字句,它完全就是为践踏司法、糟蹋文明而来,并清楚传达了发文者就是在狙击司法人员,当网路威胁往往会直接导致现实世界的暴力事件时,这一行事,已完全无法用恶搞、纯粹泄愤等闲视之。
自民众党人为了柯文哲包围北检、北院高呼“放人”,到黄国昌口中的“关你检察官屁事”,到该党的“111钉孤枝”游行,到立委质询台上展演莫名所以的“侦讯示范带”,再到今天直接发文,针对柯案暴力威胁承办检察官,几乎已反映了这群人的唯我和自大,轻蔑司法是无下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