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从中国来的留澳学生的一员,夏儿曾在悉尼《东华时报》发表过长篇散文《寻找毕加索》,一时令人瞩目,但那时她毕竟很少写作,一般定位为画家。2008年3月,她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望鹤兰》,现在,2025年,她第二部长篇小说《静静的海牙》出版了,如大家所说,又是一部杰作。可以说,夏儿是澳华文坛的一个缩影,她和其他许多澳华作家诗人一起,又一次证明了澳华文学是一块“不断崛起的新大陆”。澳华作家田地曾在一次研讨会上说,如果出现五个十个唯韬,澳华文学的黄金时代便如期而至。是啊,如果唯韬、夏儿、西贝、布文、沈志敏、映霞、武陵驿、欧阳昱……等等澳华作家诗人多写出优秀作品,澳华文学便将迎来它的黄金时代,整个文坛将是繁花似锦,欣欣向荣,一片生机,在华文文学世界展现耀眼风采。
2025年7月6日,何与怀博士在《静静的海⽛》新书发布会上和夏儿合照。
但是,展望未来,我不得不想到摆在所有写作人面前的一个重大课题——就是AI写作。
前面讲到,夏儿的《静静的海牙》继续她在《望鹤兰》的风格,这是她的长处。她这种文如其人的状态,很难改变。对大多作家来说,也是这样。布封那句话,“风格即是人”或“风格即人格”,正是强调风格与作者之间的内在联系,认为风格不是可以随意模仿或改变的,而是作者个性的自然流露和体现。就像一个人的外貌和言谈举止会反映出他的内在一样,一个作家的作品风格也会反映出他的内在世界。因此,“风格即是人”这句话也常常被用来强调作品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以及作家创作的真诚和个性。
而现在,大家都看到,AI完全可以以极高速度轻而易举地帮助作家创作与自己原本气质风格迥异的作品,而且这正是AI在写作辅助中的一大优势。
为什么AI能做到风格“变身”?因为AI有海量风格学习能力,可以接触并模仿各种文体、风格、语气——例如从村上春树式的疏离、到鲁迅式的锋利、再到王小波式的调侃……等等。人类作家可能有偏好,但AI没有情感负担,可以灵活切换。从结构到细节的掌控力,AI表现得非常强大,不仅模仿语言风格,也能掌握节奏、叙事结构、角色语言、象征用法等深层要素,让“风格变形”更彻底,而不仅仅是语言口吻的变化。
现在已经出现“协作式创作”。作家可以告诉AI:“我想写一篇像卡夫卡风格的短篇小说”,AI便生成初稿,作家再修改细节,就像化身另一位作家。这样,如果你想模仿某位作家的风格写作,提供类似文本,AI模仿其语气、句式、节奏;如果你想尝试不同题材(如科幻、悬疑),AI能补足知识盲区并生成结构清晰的情节;如果你感觉自己写出来的太“像自己”,AI提供风格对比版本,让作家跳出惯性;如果你希望挑战多语言或古文风格,AI可以翻译、改写为文言文、拉丁文……等等特殊形式。
你想高效利用AI来“变风格”吗?请给AI输入你想模仿的作家或风格的样本,就达到更精准的效果。请给AI明确需求,是想要更冷峻?更诗意?更口语化?说明白,AI便更懂你。AI接受初稿的“异质性”,有时候风格跳跃大,反而更能激发灵感。
今天,AI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平均每七个月能力就翻倍,一步步形成自身研发,AI打造AI,出现自主意识,在各个领域开始全面渗透、影响、参与人类生活。这样下去,将会出现何种状况,都很有可能。至于文学写作,对于AI,我相信很快那将不过是小菜一碟。这样,借助AI,一个写作人——不管是什么气质的写作人——既能制作出像《追忆似水年华》那样充满出色的心灵追索、细腻的人物刻画以及卓越的意识流技巧的作品,像一首由多种主题构成的交响乐,爱情、嫉妒、死亡、回忆、时光,时而交叉重叠,时而又游离开来,让人感慨万千;也能制作出像《静静的顿河》那样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史诗般的长卷,讲述一群人在家国的动荡与历史的变迁中挣扎求存,人性的善与恶、温暖与残酷在他们身上以最纯粹鲜明的色彩闪动着……
对文学创作来说,不知这是喜讯还是噩耗?是让写作人尽情发挥生产辉煌还是使他/她成为坐享其成的日渐萎缩者?或者换一个角度思考,未来的人类,将会越来越离开我们今天之所以成为“人”的属性了。
再回到夏儿。如此这般,未来某年,某一日,在悉尼市中心一座大厅,一位叫做夏儿的女士,青春靓丽,容光焕发,向大家展示她最新出版的分上中下三部曲的一部长篇小说。评论家介绍,这部长达一百万字的作品,手法复杂多变,情节诡秘莫测,充满政治权谋,国际纷争,又有恐怖暴力,色情陷阱,而且,还卷进平行宇宙量子纠缠什么的……
大厅里,人声鼎沸,争论热烈,有人企图从夏儿新著找出多年前她写出的《静静的海牙》或《望鹤兰》的蛛丝马迹,结果毫无头绪。许多人心里纳闷:她还是夏儿吗?
悉尼文化界七十多人参加了夏儿《静静的海⽛》新书发布会,祝贺她在体弱多病的状况下断断续续前后用了十多年写出这部小说。这是会后部分与会者合照。
(根据2025年7月6日夏儿《静静的海牙》研讨会上的发言扩展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