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六四」廿周年,中国官方在境内已向多名异见人士提早作出监视,香港虽然仍可每年就这重要历史事件,进行烛光晚会,不同组织进行讨论。不过,一直为外界公认是思想开放,追求自由的大学,今年在讨论「六四」这议题时,却出现现任港大学生会会长陈一谔一反过去港大学生会坚持追究屠城责任的态度,言词间更有为中央政府护航之嫌。最后,惹来舆论批评之馀,更引发校内有学生自发提出罢免他的声音。今天,请来的嘉宾就是发起人的陈巧文,由她同各位听众讲讲她为何有此念头。
陈巧文广为港人认识跟去年314西藏事件发生后,她与数名港大同学持旗示威有关。她今次再度就中国及香港政府一直感到敏感的六四议题出声,并付诸行动,虽然,她说从事文职工作的双亲没有阻止,但是,陈巧文承认,她对六四或西藏事件的认识,跟父母充当历史讯息传递者尤关。
问:为何会有罢免学生会会长的念头?
答:今年六四廿周年,香港大学学生会过去一直的立场都是支持平反六四;再者,香港过去很多活动都是由香港大学或大学学生发起,但是,今年我们的会长突然间讲了一些算是很不负责任的说话或令人不满意的说话,如他坚持不用屠杀来形容六四,相反就一定要用镇压;另外,他又说中共在当年镇压六四有些问题,又说当时学生不懂及时离场,且说,学生在戒严令下上街是非法的。他就好似把责任推在学生身上,竟然帮政府的罪行辩护,我听到后觉得惊讶。他虽然说,是传媒扭曲他的意思,但是,看完整个论坛,他的讯息都好似不支持平反六四,所以,我们搞一个签名活动是要求他道歉,刚巧遇上复活节假期,在这段期间,于不同场合听到他表示不会道歉,即使到今天也坚持不会道歉,所以,我们觉得他不适合,亦都不配做学生会会长,所以,现盼望收集到三百人的签名,然后举行公投,看是否要将他罢免。
问:你们有没有跟学生会其他的人等,讨论如何处理此事呢?
答:我们有问过评议会,因为这件事是他们处理的。其实,只要评议会或学生会干事有人说要提出公投或全民会议讨论是否要罢免他,只要有人提出就可以做,可是,内里没有人这样做。所以,最后是我们学生自发提出。
问:有没有错愕,学生会或评议会听到你们的诉求后,仍没有处理,你又觉得有没有问题?
答:学生评议会较早时实已通过了九项遗憾动议,对于陈会长的言行及拒絶道歉,深表遗憾,按我所知,过去从没有发生过针对一个人有那么多的遗憾动议,且获通过,他们且通过第十条动议就是要求会长道歉。所以,他们的立场也算清晰,但至于为何没有人提出罢免会长,我也不太清楚。
问:今次活动的发起,纯粹是你们学生之间的念头,或是获得学生会前会长或老师的支持?
答:无听到老师们有什么意见,以前的同学都没有太多的联络,我们都会见到有些校友是支持的,但是,要签和议的数量就一定要现职学生的会员才可做到。
问:你要取得足够的票数,是否也有一定难度?
答:我们要先取得三百一十五票和议的票才可以搞一个公投,所以,都有一定难度,再者,我们要尽快取得所有的签名,来搞一个公投,因为现在同学的课也差不多上完了,准备放假,所以,愈快处理愈好。至于,要取得足够票数过到公投,我觉得这是最大难度,因为我们最低限度要取得学生会内总学生会员的百分之十,即要有千多人去投票,然后要过半数通过,但是,学校的学生对投票这事都比较冷淡,如选会长等这些大事,投票的人都顶多是一千至二千人而已。现在,正面对准备放假,所以,我们担心难以取得千多人投票,另方面,曾听闻支持陈会长的人的动员能力比较大,所以,我们都会担心。
问:你说有那么多担心,那有没有想过什么方法可以确保有足够的票数?
答:要取得三百人的和议票数签名,就一定应该取得到,问题只是须时多久,其实昨天我们已得到一百六十六人的签名,但是,今天比较慢因为星期三上课的人就较少。但是,我们届时要举行公投,都无办法可以肯定有足够的票数,但是,都想看看同学的意见,当然,我们也希望多些同学站出来投票,若届时不够人投票,对这件事冷感的,那我会觉得可惜,但是,我们也无办法可以确保搞到公投。
问:你说陈会长的动员能力比较强,何解有这样看法?
答:其实,我都不太肯定,但是,陈一谔选会长时,是以一人内阁的形式参选,跟过去一般先造成一个内阁若十人参选不同,虽然,投票的人不多,但是,他也选是高票当选,首轮选票获得六百多,次轮更取得八百多票。不过,听闻他那一方的动员能力比较大,什么传言也有,但我自己其实也不甚了了。
问:坊间有一个传言及批评指,现时港大学生会学生的思路较接近中央政府跟过去不同,你怎看?
答:我其实过去也听到一些说话指,陈会长是隐形左派,有中联办撑腰,但是,我就不是看得到有什么证据,所以,我亦不太清楚。
问:但是,你看身边同学就一些议题表达意见时,他们的意见是否都较保守或思维较倾向权力核心的模式?
答:我觉得有少少倾向,但是,我发觉大部份本地学生就比较冷漠,其实他们两方也不会帮,他们对事件不太感兴趣,又没有留意这些事。但是,部份内地生的思维则较近中国共产党的洗脑,这可能涉及他们受到消息封锁,令到他们不能得到全面的消息。但是,现时见到民主墙上,有很多人用简体字频密地写上一些接近中央观念的东西,这没有办法,因为在香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论自由,如果香港学生不太出声,而某些内地生比较「勇」跃,那就会这样,其实,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问:为何本地生较为冷漠?
答:我想可能同香港是殖民地有关,以前的港督就是英国委任的,现在即使回归,但也有点似殖民地,因为香港的行政长官都不是普选出来的,立法会现时也不是直选,好多香港人可能会觉得无力,即使他想但也困难做到什么影响,可能因此,他们会把自己的精力投向赚多些钱,而不会想政治,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做到什么。
问:你对六四认识多少?
答:我父母亲有一本有关六四的特刊,内里有很多图片及文字,我记得约五岁时已看,当然不懂文字说什么,但见到好多人流血,好恐怖的模样,我问父母亲,他们也尝试好简单的讲,但是,也好似讲得不太清楚,到我长大了,他们也会继续给我灌输这些知识,所以,我至少对这方面有点知识,到我长大了,自己会去看书,查一些资料。我觉得家庭灌输这些知识也是十分重要,学校灌输这些知识也是十分重要。但是,近年间见到教科书上把六四的事主动地好轻描淡写带过,避免说军队在场内杀了多少人。那我们可以更加想像到下一代,由于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它更加冷漠及不淸楚。
问:你的父母亲从事什么职业?他们好关心社会时事?
答:他们都是一般的文职人员。父母当时都会好痛心,过了廿年,好多人可能都淡忘,但他们都仍旧记著,他们都会好明白民主自由是十分可贵,所以,不论是香港、内地或海外的时事、政治都会好留意,都会跟我讲。
问:你对西藏事件,为何又那么关心?
答:其实跟父母的灌输有关。我约在八、九岁时,西藏班禅喇嘛当时较我少一年,就已经被中共掳走了,到现在仍下落不明。当时父母亲也有跟我讲,当然,我当时也不懂,但我印象好深刻是,为何一个孩子会是政治犯呢?我也不知自己的感觉是好惊或是有点混乱,所以,长大了开始会留意西藏的消息,也会看它之前的历史及跟中国的关系。我想,都是跟父母的影响有关。
问:西藏事件之后,你在学校有否遭到同学间的耳语?
答:我学校或至少我的学系宗哲学系比较支持,但是,整体而言学校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学生会上年就没有什么,别但今年换了庄,我们有些活动须要学生会协助,但是,我们遇上一些阻滞,也许单是件事不能说什么,但是,大学一般而言就是一个自由的地方比外比较自由,思想比较开放,这样可能我们大学生在学校里什么时事都可以讨论。所以,西藏事件,我们可以讨论当中有没有人民自主的权利,如西藏人想独立或不独立,他们是否有权这样做,其实是可以好公开谈论,但是,可能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当他朝在社会工作时,我们可能会发现有些事可能是禁忌,社会是不容许你谈论,我想最大的分别就是这样。
问:你想搞的活动是什么?
答:今年是西藏争取独立五十周年,我们不想好似以往般对外示威,我们想有对话,所以,希望在学校里搞一个论坛,但是,发现学生会的设施或是学校里的一些设施,原来学生会的基本会员用不到,一定要学生会属会的会员才可用,但是,有些地方学生会是可以用它的名义代我订地方。但是,整件事到最后,我们发现,有些行政人员可以有特权订房,但是,学生会没有给我们须要的帮助,最终整件事也弄不成,所以,我们最后要到新华社示威。我们曾要求上一届的学生会帮忙订房,他们也成功帮我们订房。
问:既然你那么关心社会时事,学生会是一个窗口,为何不参加今年的学生会竞选?
答:我想不同人有不同能力、兴趣,我觉得我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兴趣,亦没有精神时间去选学生会。我其实都想有些改变,但是,我想我现时这年纪上暂时不是好想做一个领袖,如果,我见到有些地方好想做,又没有人做,那我会做的。但是,我没有想过选任何岗位。去年,甚至有人问过我会否选区议会,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想过去选。我可能都会好想为香港,社会做一点事,但是,如果要处理一些政治议题时,我想不是太适合我。我们都想争取一些事,但是,当要选到一些公职岗位时,可能当中会有好多规限自己,引致届时能做到多少事呢?
问:坊间对你自由开放的生活作出批评,你怎看这些批评?
答:我其实觉得自由开放的思想可以作出什么批评,因为大家都有不同的观点,但是,我觉得有一个基本的原则,无论是在生活或政治上,每个人都应该有絶对的自由做他们想做的事,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其他人,这样这个人或团体就应该可以做。所以,我唯一的原则就是不能伤害别人。
问:但是,在西藏事件中,你却恰恰遭别人攻击,遭别人抢你的旗,遭别人用言语攻击,你怎看?
答:我们只好做好自己的本份,我们可能会见到别人做一些他们不该做的事,但是,我们没有什么事可做以作回应,相反,我们可能要尊重他们,当他们抢我们的旗或骂我们,我们都不会还击,当然,也望他们可以设身处地想想别人的感受。
问:西藏事件后,你不获准入澳门,现在又再就六四事件表达意见,会否担心日后的活动自由会再受规限?
答:担心不来,当然,这也是牺牲。但是,你目睹有些事要做,你无可能不做,你回望国内的同胞,他们可能冒的险更大,我们的牺牲只不过好少,所以,现时香港尚有一个自由空间时,我希望能为香港或内地做一点事。我认识国内的同胞,都是在我去年五月前,旅游时见到的,但是,现在不敢返大陆,觉得有少少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