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帝国：天朝中国的自我神话与天下叙事
Chine, l'Empire des illusions
作者：董尼德
原文作者：Pierre-Antoine Donnet
译者：谢珮琪
出版社：左岸文化
出版日期：2025/09/03
ISBN：9786267462829
序
前言
中国万里长城犹如一条石头打造的庞然巨蛇，令人叹为观止，始建于公元前三世纪，直至西元十七世纪方告完工，绵延长达六千七百公里。它是人类史上最宏伟的建筑物，而且根据流传甚广的错误说法，它也被视为唯一能从月球上看到的人类建筑。中国人俗称这项军事防御工事为“万里长城”，其主要功能是划分国界并护卫中国的北方边疆。虽然这道长城让中国人引以为傲，因为在众人的想像中，长城是千千万万囚犯、士兵、工人与农民在严酷劳役下的伟大结晶。但事实摆在眼前，历史证明它百无一用。实际在军事上更是一败涂地！长城从未成功拦截蒙古人入侵，其把守不严的边界防御也从未有效疏远蛮夷，与这些游牧外族之间的通商贸易反而繁荣昌盛。以至于长城现今虽然仍是民族自尊心的象征，却也代表中国想抵御外侮却力不从心的写照。在我看来，长城是当今中国的缩影，中共为了确保政权的存续，筑起了“中国防火长城”，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网络审查长城”，它的正式名称是“金盾工程”，是一套由公安部管理的全方位网络监控和审查体系。只是“网络审查长城”也免不了开始出现裂缝了。一九四九年毛泽东创建共产主义中国时，中国还是一个贫穷困苦的国家，如今已站在赢家位置并发展成为世界强权。中国人因而理直气壮地感到志得意满。许多人视此为一雪前耻，成功洗刷鸦片战争期间所受的屈辱。只是当前的中国政权被猛然崛起的经济冲昏了头，误以为自己已经所向无敌，甚至注定要成为世界超级强国。但现实是残酷的！过去三年的事实反复印证，这些雄心壮志多半成了泡影，恐怕还将久无着落。事实上，中国可能永远不会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更遑论成为现任领导人习*近*平梦寐以求的全球地缘战略超级大国了。
本书原本想以“中国，谎言之国》为题。这个标题其实与现居美国的中国著名导演赵婷（Chloé Zhao）所说过的话不谋而合。二〇二一年五月二十五日，她以电影《游牧人生》荣获奥斯卡金像奖，中国网民却挖出她在二〇一三年的一篇访谈，当时年轻的她提到自己青少年时期生活在一个“遍地谎言”的国家。光凭这一点就足以立刻让她在中国被视为“叛徒”，而所有的电影也在中国遭到全面封杀。事实上，中共官方所呈现的一切几乎都是假的。先从中国的国家历史来说吧，为了配合官方的意识形态，历史被改写与重述。不仅政权与中国共产党的黑暗篇章被全面隐去，就连一九四九年以前那些可能激发人民反思与质疑的历史事件，也统统被刻意回避。于是，我们所看到的是一段被筛选、被审查、甚至彻底虚构的历史叙事，从教科书到媒体无一幸免。媒体的内容往往也不实，因为都受到党的铁拳控制，只能为党喉舌，成为忠实宣传工具。共产党处心积虑地在全国传播的意识形态言论也捏造不实，旨在洗脑人民，确保人民唯命是从。官方统计资料往往也不尽不实，只反映局部真相，其余都在粉饰太平。绝大多数中国人对毛泽东于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二年间发动的大跃进灾难几乎一无所知，在这场政治运动中，数千万同胞因饥荒而丧命，甚至还发生人吃人的惨剧。至于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爆发的文化大革命，在国内引发的巨大动荡，同样鲜有人知。这场悲剧同样由这位嗜血的独裁者一手造成，他不惜操弄盲从的青年红卫兵，肆意在全国散播恐惧，只为清除党内异己。中国人对天安门广场的大屠杀亦所知无几，更不曾听闻中共的“红色皇帝”邓小平如何在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下令人民解放军血腥镇压，约两千名手无寸铁的年轻抗议者，就此倒在枪口之下。那些曾亲身经历或从父母口中听闻这些事件的人，大多选择沉默，不愿回忆，更不敢言说，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发现知情，将面临严厉的惩罚。由于这种全面的烟幕作战和铺天盖地的欺瞒，今天的中国在某种程度上，宛如成了“波坦金村”的现代翻版。表面上岁月静好、繁荣昌盛，未来似乎光明灿烂。
同样地，数十年来，世界各国始终被中国大外宣所愚弄、误导和欺骗，这种为党服务的中国外交本身建立在精心虚构的假讯息之上，透过所有党的宣传机构日复一日大量散播。其主要目的是让人们相信，中国这个顾名思义是世界中心的国家，是一个只为世界和平而努力的和平国家，同时也是商贾趋之若鹜的黄金国度。另一个目的则是说服全球舆论相信中国终将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强国。生于公元前五四四年的中国思想家孙子不就说过兵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在一群天真顺从、甘为马前卒的外国“有用的傻瓜”吹捧之下，加上成千上万拿着丰厚报酬的外国代理人为中国大外宣充当传声筒，北京政权始终如同一位经验老道、技艺纯熟的江湖术士般运作至今。唯一的真正障碍是美国，共产中国的领导人习*近*平直到最近都还以为他能征服这个对手。但这一梦想现在几乎已成镜花水月。
本书原本亦可命名为：“中国，欧威尔笔下的天堂”。的确，在这个动荡难测的世界当中，存有众多专制与极权政体，中国无疑是最贴近乔治．欧威尔在其预言性小说《一九八四》中所描绘的集中式极权社会的国家，这部小说问世七十四年后，其情境已在中国成为现实。数以亿计的高分辨率监控摄影设备，结合人脸识别软件和日益先进的算法，安装在中国每个城市的公共场所，即时监视人民的一举一动。这种监控系统正逐渐向农村渗透，形成城乡一体的数位监视体系。摄影机一旦拍下面孔，即可于数分钟内辨识其个人身份，并迅速调取包括居住地址、职业资讯、家庭结构、人际关系、健康纪录、财务状况、旅行轨迹，乃至私人生活细节等钜细靡遗的个资。几乎一切行为与资讯皆无所遁形于此极权体制之下，唯有居所内部那层日益脆弱的私密空间，也许仍残留一丝尚未被完全渗透的余地。然而，随着监控网络的日益紧密与全面部署，未来几乎将无人能够摆脱这张无所不在的高科技天罗地网。乔治．欧威尔笔下的老大哥，也就是中国共产党，正是在这样的技术治理架构下，得以昼夜不息地监视全民，以保障滴水不漏的“绝对安全”并维护政治和社会的“稳定”，这已成为中共中央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的首要执念。二〇一九年深秋，武汉市爆发病毒后，中国政权强制实施了长达三年的“清零政策”，藉疫情防控之名，进一步强化了监控系统。智能手机中的健康码应用与通行码制度成为政府进一步扩展社会监控的数位工具，让政府当局的监控网络更无懈可击。另外，中共政权亦鼓励制度化的“举报”与“告密”文化，不仅旨在识别异议者，更意图透过群体压力与预防性惩戒，消除对中共这个完美政权可能产生的质疑与反抗意识。
那么，为何本书以“幻象帝国”为题呢？中国独裁者毛泽东惯于以“纸老虎”蔑称美国，借此传达其对美国权势毫不畏惧的心态。永不停歇的历史钟摆，似乎出现奇异的反荡：“纸老虎”这个词语反而恰如其分地适用于今日习*近*平治下的中国。与中国政府的官方说法恰恰相反，中国并非一个无所不能的强权。西方世界近年来普遍流行一种论调，认为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无人能阻；然而，本书接下来的篇章会证明相反的事实。
历经四十年的高速经济成长，中国以惊人的速度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这段黄金时期似已达顶峰。几乎所有的警讯都已亮起红灯，无不预示著中国已经进入衰退的轨道。恐怕只剩下一些冥顽不灵的“中国迷”仍未看清现状，这些人往往是甘于屈从或选择妥协之辈，习于在西方政坛中扮演投机角色。他们对真相视而不见，其实并非无知，而是不愿面对，因为承认中国的困境将危及他们在决策圈中赖以维生的话语权与影响力。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大多数邻国首次在经济上的表现超越中国。中国不再是地区经济发展的典范，也不再是促进全球经济增长的唯一引擎，这一象征意义极为重大。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已降至一九七六年以来的最低点。此外，由习*近*平主导的中国政权在政治与地缘战略上的咄咄逼人，非但没有让中国逐步成为国际舞台的头号要角，反而事与愿违，造成亚洲大多数国家与中国对立，美国更是如此，而且美国的大多数盟友现在也多多少少以美国马首是瞻，即使积极程度不一。虽然中国尚未耗尽全部资源，亦仍具备相当程度的威慑与干扰能力，并且中共政权在可见的未来不会交出权力，但对于任何一个敏锐的观察者来说，当前不容忽视的客观现实是中国正面临多重严峻挑战，这将不可避免地削弱其雄心壮志。本书一以贯之的中心信念，正是基于有据可查、有源可循、经过验证且无可辩驳的事实，对上述局势进行系统性剖析。不盲从被视为唯一真理的主流观点。中国在地缘政治和经济上所描绘的大好未来并非如表面所见。中国政权轻而易举地在西方推销“中国和平而强大”的神话时代，可能已经一去不复返。大外宣机制已经失灵。
不，我不是反华分子，中国共产党政府经常用这个标签来抹黑像我一样敢于批评中国的外国人，意在削弱我们的正当性。事实上，我爱中国。而且深切地热爱着它。当我还是惨绿少年时，我就被这个幅员广袤的国家深深吸引，其书写系统、文学和文化都让我为之着迷。我后来也不间断地努力学习主要的汉语，也就是北京官话，因为我单纯认为只要精通语言就能更接近中国，甚至痴心妄想能真正了解中国。从那时起，我总共在华语世界生活了八年，如果算上在台湾和香港居留的时间以及无数次的访问旅行的话。即使多年来，记者这个职业带我走遍了世界许多地方，但我始终未曾将目光从中国移开，因为我深知中国的命运与全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我从未对中国人怀有丝毫敌意。我也绝不会把中国人民与当前的共产党政权混为一谈。只是前者往往沦为后者的勒索对象。
内容简介
“我希望读者明白，本书并非出自反华狂人之手，而是源自一位深爱中国，却对其国家局势发展感到失望、甚至心碎的人的真挚心声。”
前法新社总编辑董尼德，自青年起便醉心东方文化，学习中文、派驻北京，亲眼见证中国的转变。他曾对中国的未来怀抱希望，如今不得不承认：在经济奇迹与强权姿态的盛世表象下，中国是一个以严密监控与层层幻象维系的脆弱帝国。
这些假象渗透于中国的历史、内政、经济与外交之中。“中华民族”的论述抹去广袤土地上的多元族群；网络防火墙如同长城，筑起看似牢不可破、实则脆弱的监控帝国；“世界工厂”的奇迹正因人口红利枯竭濒临崩塌；“一带一路”则将帝国野心包装成“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大叙事。
这场“天朝中国”的大型幻术，迷惑了渴求民族复兴的亿万中国人民、被经济奇迹冲昏头脑的外国企业，以及因地缘算计而沉默的各国政府。他们心甘情愿拥抱幻象帝国，回避那难以直视的真相：这是一个正在走向衰退、矛盾丛生的国度。
长久以来，西方对中国怀抱幻想，一半源于中国刻意营造，一半来自自我投射。中国共产党从未打算让中国成为“另一个西方”，它坚持绝对掌控权力，也不曾将自由民主视为发展终点。中国的扩张企图，已成为对台湾、对亚洲、对全球的严重威胁。
但是，世界的历史从来没有停止过。这就是为什么作者相信中国迟早会走向民主，因为人类不可能满足于物质主义，无论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人类的最终目标都是生活在自由之中。
作者简介
董尼德（Pierre-Antoine Donnet）
法国作家、新闻工作者。史特拉斯堡大学政治学博士，亦在法国国立东方语言文化学院（INALCO）取得中文学位。一九八四年至一九八九年担任法新社驻北京记者，后派驻东京、华沙、纽约，曾任中东地区主编、中央总编辑。著作广泛，迄今已撰写十余本涉及亚洲各国及地缘政治议题书籍，在台出版有《西藏生与死：雪域的民族主义》、《中美争锋：谁将左右世界领导权》、《中国大掠夺》。作为资深的中国问题专家，经常在法国媒体发表评论。目前主编法国第一本亚洲议题期刊《亚洲杂志》。
译者简介谢珮琪
台湾大学政治系学士与巴黎第一大学政治系硕士，曾任法文系讲师多年，目前旅居法国中部，为自由写手与译者，倾力钻营异乡人于文化夹缝中的视野。平日以脸书专页“以身嗜法。法国迷航的瞬间”广结同好。译有《巴黎墓园的秘密生活》、《欢场女孩》，合译有《中国大掠夺》、《大海的诱惑》等书。
目录
法文版推荐序◎保罗．夏宏
台湾版推荐序◎李志德
台湾版自序唐纳．川普回归，亚洲心惊胆跳
前言
第一章历史上的汉族：处于世界中心的中国
第二章汉人对抗帝国边境的蛮夷及其“教化”的使命
第三章从邓小平的谦逊中国到习*近*平的傲慢中国
第四章征服行动或中国和平神话
第五章习*近*平昭然若揭的全球野心
第六章面对中国威胁，西方和亚洲终于觉醒
第七章为何中国无法成为世界第一的经济体？
第八章中国商业黄金国度的海市蜃楼：一个逐渐消逝的神话
第九章“中国梦”的终结：末日将近的政权？
第十章台湾：亚洲民主的灯塔堡垒
结论迈向光明的中国大长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