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瑞芬被打死的那天早上,红卫兵把她从家里抓到学校,她被剃了光头。师范学院附中的老教师比较多,当时已经有50多名老师和职员被送入学校的“专政队”(又名“劳改队”),先后遭到殴打和侮辱。
一群红卫兵涌到生物教研组的办公室里,喻瑞芬缩到墙角。红卫兵过去拉她打她。她摔倒在地上,有红卫兵就提起她的两条腿,把她从办公室里拖出来,拖过楼道,拖到楼门口。
生物教研组办公室在一楼,楼门口有一个水泥台阶。一名学生目击者说,红卫兵学生倒提着喻瑞芬的两条腿下台阶的时候,她的头就在一层层水泥台阶上咯噔咯噔地碰撞。
另一名教师目击者说,喻瑞芬被拖到楼外操场上后,红卫兵在操场上拉她转圈,边转边打,不久喻瑞芬就昏迷了。有一个红卫兵到学校开水房提来一桶开水,浇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身上。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折磨,她死了。
教务处的一位职员当时也在“专政队”里,学校的人事干部叫她去查喻瑞芬的家庭地址,说喻瑞芬已经被打死了,要通知她的家人。喻瑞芬的丈夫来了学校。但是没有让他领尸体。红卫兵学生把喻瑞芬的尸体放在学校的后操场上。天气很热,苍蝇很快就飞到尸体上面。有人拿来一个草席,把尸体盖上。
有红卫兵学生把“专政队”的人召集起来,指着喻瑞芬的尸体说:“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然后拿着皮鞭命令“专政队”里的老师围绕喻瑞芬的尸体站成一圈,打喻瑞芬的尸体。喻瑞芬的身体已经被沸水浇烫过,一打就皮肉破碎了。那位查找她家地址通知她家人的职员,曾在喻瑞芬死后到她家门外看过。她的家被抄了,门敞开着,没有人管。她始终不知道喻瑞芬的丈夫和女儿去了哪里。
在师院附中被打的老师,并不只是喻瑞芬一个人。校长艾友兰,被打得都认不出来了,头肿得像大猪头,头上脸上被打出来的伤口都裂开着。他被关在学校里面。有一天晚上,红卫兵召集“专政队”的“牛鬼蛇神”到艾校长被关的地方去参观他,拿他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威吓其他人。
师院附中的教导主任赵幼侠,被剃了“阴阳头”,被强迫吃虫子“臭大姐”。她住在师范学院里面,和附中对门,红卫兵命令她天天爬着进校门,后来她有了精神病,一走到那个地方就开始爬。
师院附中的校医,是一名50多岁的独身女士。有一天,红卫兵把她和教导主任两个人捆在一起,在宿舍里,把他们打得死去活来。宿舍里盘旋着他们的惨叫声,悲惨恐怖。这个学校的红卫兵也到学校周围的农村打人。高三的一个班的红卫兵,在一天夜里就打死了好几个“地主”“富农”,打人过后,还回到学校炫耀他们的残酷。
这个学校的红卫兵也到老师的家里抄家,任意拿走他们的东西。教职员的家属也被迫害,教务员李庚寅因为“家庭出身不好”被打,她的爷爷留下的一箱字画被没收,她的母亲被当作“地主”驱逐到河南农村,不久死在那里;她的父亲70多岁,被红卫兵绑在床上殴打,她父亲服毒自杀,未死却变成了聋哑人。1974年,李庚寅在美国的弟弟从美国打电话问候父母,虽然得到公安局的准许可以通话,但是父亲已经既不能听也不能说。她不敢告诉弟弟母亲是被驱逐到河南农村而死在那里的,谎称母亲去了农村是因为在城里只能火葬,在乡下可以土葬。
当时北京师范学院附属中学有两个红卫兵组织,先成立的叫“红卫兵”,后成立的叫“毛泽东主义红卫兵”,他们都很暴力。在1966年8月,在所谓的“红八月”中,一派打死了田钺,另一派打死了生物老师喻瑞芬。据一位当时该校的非红卫兵学生说,文革后,他遇到本校的红卫兵同学,某人笑着说:“那时打地主婆,打打打,哎哟哟叫唤,打半天,也不死”。他听了直害怕。